小五呆呆的坐在炕边,他看着那个已经没了气息的老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人不是他杀的。
他想过要杀,还是不止一次想过。
就在他回来的路上他还在想。
可人不是他杀的,他回来的时候吴婶儿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的安详。
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显然她真的是在睡梦中死去。
没有痛苦,没有挣扎,没有任何让人心里发疼的过程。
她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走了。
小五也在想,是不是自己这次给祖母用的沉睡药剂量稍稍大了些?
所以她才能走的那么安详?
“你是不是故意的?”
小五自自语。
“你其实知道很多事对不对?你在夏侯琢面前欲又止是想提我的事对不对?”
“可你忍住了,你终究是不忍心亲手出卖你的孙子,对你来说,走在我前边倒真是好事。”
小五长出一口气。
“你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只是瘸了又不是傻了。”
“如果夏侯琢再多问你几句你大概就要露了破绽,你在他面前说谎是很艰难的吧。”
“我在回来的路上想着,我要逃亡去了,杀了你,免得你跟着我受罪,我又不可能不带你”
“你这些年很难,我也很难,我知道你知道我做了一些事,你不问,我不说,你我都憋得难受。”
“你要问了,我其实也真的会都告诉你。”
他在炕边坐下。
“我其实也没做什么大事,只是谋财,可这世上啊,谋财和害命是真的分不开。”
“开始我只是觉得咱们不该过这种日子,后来就觉得我简直能做暗道的皇帝了。”
“你看我,一个穷苦人家出生的孩子,穷苦到一家九口死了七口的人家,居然也能做人上人。”
“祖母,做人上人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收不住的,谁也收不住的。”
“你要说我作恶,确实做了,说我该死,我也确实该死,可谁想死呢?”
“我现在还是不会认命的,因为我一旦我被抓了,会有人把很大很大的一顶帽子扣在我头上。”
“我只是想做黑暗世界的皇帝,又不是真的想做皇帝,可他们抓了我,就会把谋逆的大帽子扣在我头上。”
“我只是利用了剑阁这些年经营出来的庞大的人脉关系,我只是求财。”
“朝廷里却有无数人希望我成为那个背锅的,我背锅多合适?比徐绩他们合适多了。”
“天下百姓谁会在乎咱们这样的家庭,他们一听说暗中操控各地官员要谋逆的是我,他们会把咱家祖宗十八代骂一遍。”
“可如果是徐绩呢?是那些功臣呢?百姓们会说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们曾经都是好人啊。”
“这个天下允许有好人,允许有坏人,允许坏人变好,但不能允许好人变坏。”
“那些功勋旧臣他们私底下也做些龌龊勾当,但只要不过分就没人把他们拎出来在太阳底下晒晒。”
“咱们不一样,咱们这个家庭一旦给我扣上那顶帽子,他们会说咱们一家忘恩负义!”
“可咱们享受了谁的恩德?谁的仁义?这么多年你和谁开过一次口?”
“幕后主使是我上到皇帝群臣下到黎民百姓他们都满意。”
小五忽然明白过来什么。
他看向已经僵硬了的祖母。
“我为什么这些年这么顺?为什么我扣押了剑阁阁主之后剑阁没有人找他?”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猛然起身。
“剑阁不在我手里,剑阁一直都不在我手里。”
他马上就要冲出去,脚步又停住。
他回头看向那具尸体。
“你是不是和我说过,人有几分福是天注定,得天眷顾不要贪心,日子在寻常百姓之上已是得天眷顾了,再多贪那就没眷顾了。”
谁还能回答他呢?
“咱们不背锅,我只是个谋财的。”
他忽然转身回去,把吴婶儿的尸体抱起来,用绳子绑在他后背上。
他就这样背着他的祖母出了家门,路上遇到的街坊邻居谁也没想到那位已经多年不曾出过家门的老人已经走了。
直到有人看到那老人直挺挺的在小五背上,他们才醒悟过来原来又是一场离别。
“小五!